一身白服,手持镊子,夹起纤细的毛发,或手拿放大镜注目凝视,或手持解剖刀熟练操作……
近些年,《法证先锋》《法医秦明》等影视剧,将神秘而又神圣的法医工作带入大众视野。
4月27日,大庆市公安局刑事技术支队一间解剖室内,身着解剖服的于晓涛时而用尺子测量骨头的尺寸,时而拿着两块不同的骨头专注地看着,思考着什么……这样的情景,就是法医的日常。
垃圾袋惊现人体组织23天找到36块尸块
这是一桩旧案,至今谈起来仍令人毛骨悚然。
年4月12日,卧里屯公安分局接到报警,有人在一黑色垃圾袋内看到一只人脚……
在当年的现场视频资料中,记者看到,一个黑色塑料垃圾袋内,有一只断脚和几块其他部位尸块,但塑料袋内无血迹。
这是一起杀人碎尸重大恶性案件。警方出动了警犬,动用各种力量寻找遇害者尸体。“每找到部分尸体碎块,我们都要做一次DNA鉴定,来证实其是否属于死者,然后再拼接起来。”至今回想起这桩旧案,于晓涛仍为凶手的凶残而愤慨。
通过对陆续发现的尸块进行检验,根据同类尸块腐败程度的不同,在还没有找到全部尸块的时候,法医分析,凶手是分次分尸、抛尸,第一现场有存放尸体的条件,可能为一人单独居住。
直至年5月3日,警方在6处地点发现10袋共36块尸块,遇害者的尸体终于完整了。
最终,法医确认遇害者死亡时间为第一次发现尸块前4日左右,即年4月8日前后。通过死者颈部皮下和肌肉有出血、舌骨有骨折、有明显窒息征象,分析为被他人扼颈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系死后分尸。根据尸块肢解特征分析,分尸工具至少有两种,一种是菜刀类锐器,在尸块上形成砍痕及砸击痕;另一种是较薄的刀片,在以皮肤为主的尸块上形成细长的切割痕。
果然,在对尸块的检验中,于晓涛陆续发现4枚破损的美工刀片,一张该类刀片包装纸,一副医用乳胶手套,一副橡胶手套,5条毛巾等附带物。
解读“尸语”寻找身份法网恢恢凶手难逃
遇害者是谁?凶手又是谁?
法医通过对尸块全面细致的检验和拼接对比,认定遇害者系男性,年龄在21.5岁左右,身高cm,且生前做过疝气手术。这是尸体在向法医“讲述”自己的身份信息,但当时,警方并未接到过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口报案。
法医通过“尸语”解读出来的信息,为办案民警查找尸源缩小侦查范围提供了重要线索。根据这一线索,侦查部门很快查找到了尸源,确定死者为22岁的王某某,并迅速锁定犯罪嫌疑人为46岁钱某(男)。
警察将钱某抓获,对其住所进行勘验,发现了与尸块附带物相关的同类美工刀片包装纸和乳胶手套的塑料包装物残片。并在室内发现了点状血迹和带血的衣物,经DNA检验比对,属于死者,确认钱某的住所为第一案发现场。
在审讯过程中,钱某供述了自己的罪行,但仍存侥幸心理,很多细节未如实供述,这将给诉讼留下隐患。于晓涛把相关证据信息详细提供给侦查部门,钱某在强大的证据面前招架不住,终于如实交代了犯罪行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于晓涛说:“那一年,我已经做了11年的法医,见到过各种原因致死的尸体。陆续发现尸块的时候,我还算平静。当把尸块拼接到一起,视觉的冲击让我为遇害者感到心痛,同时,也仿佛看到了凶手残忍和挑衅的眼神。还原死亡真相,还死者公道,就如执念一样,督促我一遍又一遍地查验尸块,不能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解剖台前遇战友17年老法医泪目
现任市公安局刑事技术支队法医检验大队副大队长的于晓涛,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医学专业出身的他,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医学院的标语:健康所示,性命相托。那时的他,立志要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者。
从事了法医的工作,不需要“救死扶伤”,但仍是一种“性命相托”。从面对活人的医者到面对尸体的法医,没有面对死亡的畏惧,却免不了忍受弥漫的腐臭、令人作呕的蛆虫以及死者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
可是这些煎熬,都抵不过在解剖台前,遇到自己的战友。
年1月16日晚,肇源县公安局油保大队民警刘锦龙,在缉查可疑油品运输车辆统一行动中,被“遛道”护油车正面撞击,拖行余米,壮烈牺牲。
那一次,解剖台前,于晓涛为战友刘锦龙做尸检。
“虽然之前我们并不相识,可是,站在解剖台前,看着那张面孔,心底一个声音在叹息:这是我的战友……”说这句话时,于晓涛的声音带着哽咽,之后空气凝滞,记者停下记录的笔抬头看于晓涛时,这个从业17年的法医眼里带着红血丝,含着泪花……
工作中的于晓涛
法医的世界是“彩色”的
从事法医这份工作,我曾见过许多人异样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敬重也有鄙夷;有钦佩也有不屑,然而更多的是羡慕和好奇。那热切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企盼着了解我们的经历,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又是怎么做的。
然而,只有从事法医工作的人才真正知道法医的世界是怎样的。
有人说警察的世界非黑即白,法医的世界则是黑色的,他们时时面对鲜活的生命凋零陨落……
可我认为,我们的世界是“彩色”的。
除了黑白,还有红色。红色不是血迹,而是我们作为法医为逝去生命寻找真相的承诺,是为人民尽责的一腔赤诚的热血。还有蓝色,蓝色是警服的颜色,穿上这身蓝色制服,背负的是责任和使命。还有透明的,透明是水,老百姓是水,党是船,作为党员,为人民服务是根本,作为警察,流汗、流泪,也是透明的。作为一名法医,我们义无反顾地走进这个世界,除了对犯罪的切齿之恨、对生命怜惜的切肤之痛,我们还要用冷静的心、用明亮的眼、用科学的思想去诠释它,这一路的经历和收获,使得我们的人生色彩斑斓。